国学是对中国学术的简称,大师是指人们对在学问或艺术上有很深造诣者的尊称,国学大师则是指其学问在国学研究之范围内属于出类拔萃者,同时,国学大师不能光看其学问,还要看其道德即人品、文品,看其文品与人品是否统一,即是否属于融人品与文品于一体的道德文章者流。评判标准,凡称得上国学大师者,其学问自然理应在国学研究之范围内,属于出类拔萃者,而国学,则是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思维科学等等在内的,蕴含极为丰富的称谓,所以,凡称得上国学大师者的著作,也理应体现丰富的内容,即使按照西方学科的划分而言,也应是多面手,百科全书型的学者,既有卓有建树的学术著作,也有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等。
国学大师的评判标准
所谓“大师”者,系指人们对在学问或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者的尊称。凡称得上“大师”者,其学问理应在同行、同专业中当属于出类拔萃者。
另外,“大师”之所以为“大师”,还不能光看学问,光看作品,还要看道德即人品、文品,看文品与人品是否统一,即是否属于融人品与文品于一体的“道德文章”者流。正如汤一介教授所说:“学问不错,人格又高尚,才可称为大师。”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而“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因此,“大师”理应是学问和品德方面之典范。
假如学富五车,学问做得很大,文章写得呱呱叫,但人品却很差,尤其是文品与人品脱节,言行不一,口是心非;在讲堂上、著作中说的、写的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士可杀而不可辱”,可一到外敌入侵,就卖国投敌,充当汉奸,“富贵淫其心,贫贱移其志,威武屈其节”;或面对强权则一味卑躬屈膝,附炎趋势,“学风随着政治风标转”,充当“不管什么时候都吃香”的“吹鼓手”;或“满口仁义道德”,而行动上则男盗女娼;或口里老是叨念“淡泊名利”,而实则争名于朝、夺利于市,沽名钓誉、治学不严、投机取巧、差错百出,却又师心自用,听不得批评意见,甚至“拒绝一切批评”等等。那么,像这样缺乏中华学人之良心、良知的“缺德”学人,也是断断不配当“大师”的!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大师”之所以堪称“大师”者,不仅仅在于其学问之渊博和建树之卓著,更在于其虚怀若谷的胸襟,虚一恬静的心怀,尤其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精神。
有道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庄子·逍遥游》)。真正的“大师”,从来对此称谓默然视之,更不师心自用。张岱年先生2003初在回答《北京青年报》记者采访时,坦诚地说:“有人说我是‘国学大师’,实际上我只是研究国学的一部分,主要是哲学思想,而文学、史学我研究得并不多,中国古代的科学就研究得更少”,就昭示出这样的大师风范。还有著名的书斋型学者蒋孔阳先生,也是当今融高尚人品与文品为一体的“道德文章”之典范。他为人一向淡泊恬静,宽容大度,但在学问上却一直“不懈追求”,却又恪守“为学不争一家胜,著述但求百家鸣”的治学态度。他说:“知识分子应以专业为社会服务。学者应当以学术为社会服务,不是用讲话,也不是用赚钱,而是用思想用知识和学问。”当有人问他:“你拼死拼活地干,又能有什么好处?”时,他淡然回答:“做学问,本来是出于爱好,出于对真理的追求,出于想对社会有一点贡献,而不在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如果要讲好处,自然用不着走学问这一条道路了。”他一生在美学研究等方面,成就斐然,却虚怀若谷,坦言:“人生在发展,事物在变化,学问也应当不断地发展和变化。我们不要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顶点’,灵珠在握,天下都得听我的了。浮士德与魔鬼订约,要永远不满足,一旦满足了,他的灵魂就得归魔鬼所有。我想,我们做学问,也应当有永不满足的精神。一旦我们了不起了,满足了,我们的灵魂也将为魔鬼所攫去。”(玉圣:《蒋孔阳:没在创造中》,《中华读书报》1998年11月4日)
张岱年和蒋孔阳先生,至少作为中国哲学和美学方面的“大师”,是当之无愧的!
还有季羡林先生,在《病榻杂记》(新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中,第一次廓清了他对于世人“加”在自己头上的“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这三顶桂冠的看法,特“昭告天下”,请予摘掉。并称“三顶桂冠一摘,还了我一个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了真面目,皆大欢喜。”则更昭示了其不同凡响的大师之德! “国学大师”,更是一个很有分量的称誉,是一顶很耀眼的桂冠,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佩戴的。如今人们所称道的诸多“国学大师”,实际上顶多只是史学家、哲学史家等而已。这是仅仅就其学问而言。至于就“师德”而言,不少人距“国学大师”就更远了。
到底该怎么界定“国学大师”呢?
凡称得上“国学大师”者,其学问自然理应在“国学”研究之范围内,属于出类拔萃者。而我们的“国学”,则是包括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思维科学等等在内的,蕴含极为丰富的称谓,所以,凡称得上“国学大师”者的著作,也理应体现丰富的内容,即使按照西方学科的划分而言,也应是多面手,百科全书型的学者,既有卓有建树的学术著作,也有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等等。
“国学”即便作为中国学术文化的简称,其蕴含极其丰富,单是在先秦,就有“百家”之说。在对于先秦“百家”的理解上,虽然历来众说纷纭,但至少包括阴阳、道、儒、法、墨、名、杂、小说,诗赋、纵横、兵、农、医、算、天文、地理、水利、堪舆、数术、纺织、建筑、制陶、冶炼和交通等等诸家学说。
而在秦汉以后,经过“国学”所固有的“贯通古今,融汇内外,综合创新”基本规律的作用,又涌现出许多新的学派和学说,那么,作为“国学大师”,理应是对国学所蕴含的各家各派的学说都比较精通,并富有“很深的造诣”者;即使打个折扣,也理应是对其中多半以上的学说富有“很深的造诣”者。
从前面引述的张岱年先生“有人说我是‘国学大师’,中国古代的科学就研究得更少”之简要回答中,可以窥知他对“国学大师”的见解:即至少要涉及哲学、文学、史学和古代科学等几个领域,并有突出的建树。中国古代的科学成就是举世公认的,张岱年先生虽然在这里没有具体谈及其具体内涵,但像天文、历算、农学、医学和养生学等等,至少包括在其中,可这些几乎都被长期排斥在“国学”家们的视野之外。
张岱年先生实际上提示了“国学大师”的最起码的标准,即单从学问方面而言的标准,可是,看看某些著名学府所开列的那一串串的“国学大师”名单,看看网上列出的一大堆“国学大师”名单,有几人合乎这个最起码的“国学大师”标准呢?
况且,“国学大师”还必须具备高尚的人格和品德。从学问和品德即文品与人品相融合为一的标准看,“国学大师”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堪配的!
国学大师的标准是什么?
去年评选中国20世纪十大国学大师(王国维、钱钟书、胡适、鲁迅、梁启超、蔡元培、章太炎、陈寅恪、郭沫若、冯友兰),至今论声不绝,很热闹。120万人投票选出十大国学大师,很有一些人发表议论,有的认为某一大师该入选而没有入选,有的则不同意其中一些人入选。原因就是对“国学”有不同的理解,对“大师”也有不同的标准。
首先,什么是国学?相对于洋学,而有国学,国学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中国学。但中国学包括哪些方面?当然应该包括先秦诸子百家的学术。至于后来印度传进来的佛学算不算国学?有的认为不算,如张岱年撰写的《中国哲学大纲》就没有讲到佛学;有的认为佛学也算,因为佛学传入中国以后,中国化了,成为中国儒释道三大思想体系的重要内容,例如许多《中国哲学史》教材都有佛教的内容。中国人过的腊八节就是佛教节日,中国人因果报应观念就与佛教有关系,天下名山僧占多,到处有佛寺。旅游业发展起来,很多佛寺、佛像又得到重新修缮、扩建、重塑。佛教如果算中国学的内容,那么基督教算不算?它传入也已经几百年了,到处有教堂,也有许多信众,复活节、圣诞节也有许多人过。而在中国有影响的世界各国文化,如果都算为中国的国学,那就可能泛化,有滥用的嫌疑。一般地说,用汉字撰写的中国古代典籍,都属于国学研究范围,当然包括经史子集。有人提出这只是汉学,不是国学,因为还有很多用少数民族文字撰写的著作。汉语在国内叫汉语,叫普通话,叫国语,在国外就被叫成中国语。现在全国许多高校有中国语言文学系,讲的也主要是或者只有汉语言文学。为什么?汉族是最大的民族,是中国的代表。因此,国学、汉学、中国学,平常可以通用。大家按习惯用法,国学当然有一定的范围,主要包括对经史子集的研究。因此,我认为,中国人民大学纪宝成校长将《四库全书》作为国学研究的主要内容,没有什么大错。反映了一般的情况和普遍的概念。国学的一个特点就是模糊性,非要从概念上进行推敲,那就有讨论不完的问题。如果讨论清楚才投票,可能十年也选不出来。
其次,大师标准是什么?我想,第一个基本条件就是有比较系统的国学知识。国学以《四库全书》为主,《四库全书》卷帙浩瀚,一般人是看不完的,那些被选入十大国学大师的名家,多数也没有看完。看完不是必要条件,知道得多一些,是需要的。以上十位,看多看少,在这一点上都是合格的。第二个条件是对这些典籍中的某些内容有较深的研究,有创新的见解,即对国学研究有所贡献。研究范围有大小之分,成果也有大小区别,但他们在研究方面都有值得称道的成果。因此,他们也都合格。第三个条件,对国学有深刻的领会,有的推崇,有的批评,都对国学的发展起过推动作用。第四个条件,总结出国学的教学方法与学习方法,培养出一个或者一批国学名家。有以上三条,没有最后一条,可以称为国学名家或大家,未必够“师”的资格。有的人懂得几国语言,懂外语并不是国学大师的必要条件。但是,懂得较多外语,对于认识、分析国学的问题,会有所帮助,“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孔子是大师,非儒的墨子也是大师,辟杨、墨的孟子也是大师,非子思、孟子的荀子也是大师。董仲舒是大师,韩愈是大师,程、朱是理学大师,陆、王是心学大师,理学是国学,心学也是国学,虽然有诸子百家,都不在国学范围之外。汉学有大师,宋学也有大师,都在国学大师之列。不论批评的,还是弘扬的,只要深入研究国学,都可以成为大师。只有那些没有研究的,或者研究不深入的,没有入国学的门,没有登堂入室,自然不是真懂国学,更谈不上大师。不论他是歌颂的,还是诬蔑的,都说不到点子上,始终是国学的门外汉。
北京师范大学原校长陈垣先生对国学有深入的研究,他的《元西域人华化考》、《元典章校补》及释例、《史讳举例》、《清初僧诤记》、《明季滇黔佛教考》、《通鉴胡注表微》、《校勘学释例》等都是重要著作,在国内外史学界都有重大影响。他60岁以后,总结教学经验,创立“史源学实习”课程,培养了许多著名的国学名家、大师,如启功、史念海、张守常、单士元、赵光贤、柴德赓。从各个方面来看,陈垣都可以称得上国学大师。有的人提到其他一些人,也都够“大师”的资格,一大批人进行排序,当然就会有前后,不入前十名,即使排在第二十名,也是了不起的大师。因此,我认为有前十名大师,不能误解为只有这十名。另外在国学贡献方面,也不能说前十名就一定比十名以后的大师贡献大,因为投票者真正深入研究国学的不一定多,读过他们的书,并进行比较的可能性也不大,他们的投票与候选人的社会影响有极大关系,经常有人提起,名字屡屡出现于报刊,就容易得到选票。如果在十名以外,再有个前五十名或前百名的名录,就像军衔那样,除了十大元帅,还有十大将以及上将、中将、少将。这些“大师”还有各自贡献,有的在某一方面比前十名都更加突出。如果在投票之后,再通过各种方式对他们的成就作介绍,那就可以推动青年对国学的了解,培养学术的兴趣,树立好的学风。作者:周桂钿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国际儒学联合会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华孔子学会副会长,中国哲学史学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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