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屠户的性格特点是卑劣势利、嫌贫爱富。是《儒林外史》中的人物,范进的岳父,以杀猪贩肉为生。诋毁范进的文才,认为能中秀才,全是因为主考官怜悯而施舍给的。虽然是配角,但是在一些地方风头却超过了主角范进,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在女婿范进中举以前,称其为“现世宝”、“没用的人”,骂范进“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肉吃!”范进中举后,胡屠户马上变换了称呼,称之为“贤婿”、“老爷”、“贤婿老爷”、“天上的星宿”、“文曲星下凡”。
胡屠户是《范进中举》中的重要人物,虽是陪衬,却很出彩。人们总是根据对范进中举前据后恭的态度,就认定是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粗野鄙俗的市侩形象。但深人研读,会发现,其实与张乡绅之流是截然不同的,胡屠户身上有着很多闪光点,除了“可笑”之外,更多的是“可爱”。
胡屠户的性格特点
胡屠户的性格特点是卑劣势利、嫌贫爱富。是《儒林外史》中的人物,范进的岳父,以杀猪贩肉为生。诋毁范进的文才,认为能中秀才,全是因为主考官怜悯而施舍给的。虽然是配角,但是在一些地方风头却超过了主角范进,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在女婿范进中举以前,称其为“现世宝”、“没用的人”,骂范进“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肉吃!”范进中举后,胡屠户马上变换了称呼,称之为“贤婿”、“老爷”、“贤婿老爷”、“天上的星宿”、“文曲星下凡”。
胡屠户是《范进中举》中的重要人物,虽是陪衬,却很出彩。人们总是根据对范进中举前据后恭的态度,就认定是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粗野鄙俗的市侩形象。但深人研读,会发现,其实与张乡绅之流是截然不同的,胡屠户身上有着很多闪光点,除了“可笑”之外,更多的是“可爱”。
《范进中举》刻画了胡屠夫怎样的性格特点?
范进:懦弱、潦倒落魄、抬不起头、忍气吞声、无奈。进一步突出了范进的屈辱的社会地位和贫困的经济地位。 1、清高和自卑 懦弱猥琐,甘受屈辱,自卑自贱。他惧怕胡屠夫,无端遭受辱骂,却连连说道:“岳父见教的是”。在向胡屠夫借盘缠时,被胡屠夫一口淬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却只能忍气吞声、卑怯畏缩。范进的自卑自贱的性格在随着他考中举人的进程中逐渐减弱,这也只是针对胡屠夫、众邻居等一切地位比他低的人而言。我们可以推断,在高官面前,范进仍然会是一幅卑怯畏缩的奴才嘴脸。 2、迂腐和圆滑 范进的这一性格特点主要表现在与张乡绅的交往中。当范进中举之后,张乡绅前来攀附,说了这么一番话:“适才看见题名录,贵房师高要县汤公,就是先祖的门生,我和你是亲切的世弟兄。”范进的回答是:“晚生侥幸,实是有愧。却幸得出老先生门下,可为欣喜。”其实范进明智张乡绅的攀附之词是无稽之谈,却以一句“幸得出老先生门下”给予了认同。这正是范进世故圆滑的表现。这在范进以后的行事中仍然随处可见。 3、善良和虚伪 当范进在胡屠夫受银假作谦让时,明知从此再不会要他接济,却说了这么一句话:“眼见得我这里还有这几两银子,若用完了,再来问老爹讨来用。”这就充分说明范进是虚伪的、狡诈的。这一性格仍然贯穿他的一生。在他母亲死后,一次与张乡绅到高要县打秋风,在宴席上不肯用银镶杯箸,以证明他对母亲的“孝顺”,却在燕窝碗里拣出一个大虾元仁子送到嘴里。这恰恰说明他是虚伪的。 4、自我安慰和脆弱神经 范进在科举考试中屡考屡败,心灵已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考试失败一次,压力就膨胀一倍,一旦侥幸成功,这一事实强烈地刺激了他的神经,当下意识的痛苦一旦解脱,他就完全失掉全部精神。才会出现那种疯癫的状态。这说明范进的神经是脆弱的,精神是麻木的。 胡屠户:贪财势利、粗野蛮横、前倨后恭 1、贪财势利可是他去向丈人借钱,却被丈人一顿臭骂胡屠户在范进中举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反映他怎样的性格特点?
庸俗势利:范进中举前潦倒穷困,胡屠户辱骂他为“现世宝”。范进去应试的时候讽刺范进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范进中了以后他又来了个180°的大转弯。跟在范进后面一口一个“贤婿老爷”,并且再也不吝啬自己的钱和猪肉了。典型的势利眼。胡屠户有哪些性格特点?
话说老太太见这些家伙什物都是自己的,不觉欢喜,痰迷心窍,昏绝于地。家人、媳妇和丫鬟、娘子都慌了,快请老爷进来。范举人三步作一步走来看时,连叫母亲不应,忙将老太太抬放床上,请了医生来。医生说:“老太太这病是中了脏,不可治了。”连请了几个医生,都是如此说,范举人越发慌了。夫妻两个,守着哭泣,一面制备后事。挨到黄昏时分,老太太淹淹一息,归天去了。合家忙了一夜。
(同样痰迷心窍,老太太不比范进发狂在外,伤及内脏,竟归了天。)
次日,请将阴阳徐先生来写了七单,老太太是犯三七,到期该请僧人追荐。大门上挂了白布球;新贴的厅联都用白纸糊了。合城绅衿都来吊唁。请了同案的魏好古,穿着衣巾,在前厅陪客,胡老爹上不得台盘,只好在厨房里,或女儿房里,帮着量白布、秤肉,乱窜。
(胡屠户这“体面人”上不得台面,只在后房乱窜。)
到得二七过了,范举人念旧,拿了几两银子,交与胡屠户,托他仍旧到集上庵里请平日相与的和尚做揽头,请大寺八众僧人来念经,拜“梁皇忏”,放焰口,追荐老太太生天。屠户拿着银子,一直走到集上庵里滕和尚家。恰好大寺里僧官慧敏也在那里坐着。僧官因有田在左近,所以常在这庵里起坐。滕和尚请屠户坐下,言及:“前日新中的范老爷得病在小庵里,那日贫僧不在家,不曾候得;多亏门口卖药的陈先生烧了些茶水,替我做个主人。”胡屠户道:“正是,我也多谢他的膏药。今日不在这里?”滕和尚道:“今日不曾来。”又问道:“范老爷那病随即就好了,却不想又有老太太这一变。胡老爹这几十天想总是在那里忙?不见来集上做生意。”胡屠户道:“可不是么?自从亲家母不幸去世,合城乡绅,那一个不到他家来?就是我主顾张老爷、周老爷,在那里司宾,大长日子,坐着无聊,只拉着我说闲话,陪着吃酒吃饭;见了客来,又要打躬作揖,累个不了。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不耐烦作这些事!欲待躲着些──难道是怕小婿怪!惹绅衿老爷们看乔了,说道:‘要至亲做甚么呢?’”说罢,又如此这般把请僧人做斋的话说了。和尚听了,屁滚尿流,慌忙烧茶,下面。就在胡老爹面前转托僧官去约僧众,并备香、烛、纸马、写法等事。胡屠户吃过面去。
(胡屠户到滕和尚家,滕和尚请屠户坐下,并未上茶吃。说起买药的陈先生,就是上回书的郎中。当初胡屠户打了”文曲星”一巴掌,觉着手痛,向庙门口的陈郎中讨了块膏药来贴。这在胡屠户是心亏的事,便要扳回来,显摆下举人亲家的气派,抱怨自己这些日子陪着诸老爷做司宾,款待客人忙得不耐烦,但与范进是亲家,推托不开,令和尚仰慕。再把做斋之事一说,滕和尚彻底崩溃,“屁滚尿流”、 “慌忙烧茶”,还不忘“下面”吃。)
僧官接了银子,才待进城,走不到一里多路,只听得后边一个人叫道:“慧老爷,为甚么这些时不到庄上来走走?”僧官忙回过头来看时,是佃户何美之。何美之道:“你老人家这些时这等财忙!因甚事总不来走走?”僧官道:“不是,我也要来,只因城里张大房里想我屋后那一块田,又不肯出价钱,我几次回断了他。若到庄上来,他家那佃户又走过来嘴嘴舌舌,缠个不清。我在寺里,他有人来寻我,只回他出门去了。”何美之道:“这也不妨。想不想由他,肯不肯由你。今日无事,且到庄上去坐坐。况且老爷前日煮过的那半只火腿,吊在灶上,已经走油了;做的酒,也熟了;不如消缴了他罢。今日就在庄上歇了去,怕怎的?”和尚被他说的口里流涎,那脚由不得自己,跟着他走到庄上。何美之叫浑家煮了一只母鸡,把火腿切了,酒舀出来荡着。和尚走热了,坐在天井内,把衣服脱了一件,敞着怀,腆着个肚子,走出黑津津一头一脸的肥油。
(僧官就是有职务的和尚,管理寺庙,以戒律约束僧人,须得“自正正人,克敷政令”。这僧官是租售田产的,因一块田产与“张大房里”失和,平素躲着他。“张大房里”的田与何美之的相邻,所以才有不敢常”来庄上”一席话。而后毕竟去了,抗不住嘴馋。走热,脸冒肥油,脱得半裸,下文便落口实.)
须臾,整理停当,何美之捧出盘子,浑家拎着酒,放在桌子上摆下。和尚上坐,浑家下陪,何美之打横,把酒来斟。吃着,说起三五日内要往范府替老太太做斋。何美之浑家说道:“范家老奶奶,我们自小看见他的,是个和气不过的老人家;只有他媳妇儿,是庄南头胡屠户的女儿,一双红镶边的眼睛,一窝子黄头发。那日在这里住,鞋也没有一双,夏天靸着个蒲窝子,歪腿烂脚的。而今弄两件‘尸皮子’穿起来,听见说做了夫人,好不体面。你说那里看人去!”正吃得兴头,听得外面敲门甚凶,何美之道:“是谁?”和尚道:“美之,你去看一看。”何美之才开了门,七八个人一齐拥了进来。看见女人、和尚一桌子坐着,齐说道:“好快活,和尚、妇人,大青天白日调情!好僧官老爷!知法犯法!”何美之喝道:“休胡说!这是我田主人!”众人一顿骂道:“田主人?连你婆子都有主儿了!”不由分说,拿条草绳,把和尚精赤条条,同妇人一绳捆了,将个杠子,穿心抬着,连何美之也带了。来到南海县前一个关帝庙前戏台底下,和尚同妇人拴做一处。候知县出堂报状。众人押着何美之出去,和尚悄悄叫他报与范府。
(母鸡、火腿、温酒都上桌来,僧官由何美之和他老婆侍候着吃。正谈及胡屠户的女儿赖蛤蟆变了凤凰,突然闯进一帮人抓奸,绑去衙门候审。若论奸情,也是僧官与何美之老婆的事儿,何美之得空报与范进。范进家,如今称范府。)
范举人因母亲做佛事,和尚被人拴了,忍耐不得,随即拿帖子向知县说了。知县差班头将和尚解放,女人着交美之领了家去;一班光棍带着,明日早堂发落。众人慌了,求张乡绅帖子在知县处说情,知县准了,早堂带进,骂了几句,扯一个淡,赶了出去。和尚同众人倒在衙门口用了几十两银子。僧官先去范府谢了,次日方带领僧众来铺结坛场,挂佛像,两边十殿阎君。吃了开经面,打动铙钹、叮当,念了一卷经,摆上早斋来。八众僧人,连司宾的魏相公,共九位,坐了两席。才吃着,长班报:“有客到!”魏相公丢了碗出去迎接进来,便是张、周两位乡绅,乌纱帽,浅色员领,粉底皂靴。魏相公陪着一直拱到灵前去了。内中一个和尚向僧官道:“方才进去的,就是张大房里静斋老爷。他和你是田邻,你也该过去问讯一声才是。”僧官道:“也罢了!张家是甚么有意思的人!想起我前日这一番是非,那里是甚么光棍?就是他的佃户。商议定了,做鬼做神,来弄送我;不过要簸掉我几两银子,好把屋后的那一块田卖与他!使心用心,反害了自身!落后县里老爷要打他庄户,一般也慌了,腆着脸,拿帖子去说,惹的县主不喜欢!”又道:“他没脊骨的事多哩!就像周三房里,做过巢县家的大姑娘,是他的外甥女儿。三房里曾托我说媒,我替他讲西乡里封大户家,好不有钱。张家硬主张着许与方才这穷不了的小魏相公,因他进个学,又说他会作个甚么诗词。前日替这里作了一个荐亡的疏,我拿了给人看,说是倒别了三个字。像这都是作孽!眼见得二姑娘也要许人家了,又不知撮弄与个甚么人!”说着,听见靴底响,众和尚挤挤眼,僧官就不言语了。两位乡绅出来,同和尚拱一拱手,魏相公送了出去。众和尚吃完了斋,洗了脸和手,吹打拜忏,行香放灯,施食散花,跑五方,整整闹了三昼夜,方才散了。
(范进得知为母亲做法的和尚被抓,“忍耐不得”、“随即拿帖子向知县说”,人便放了。如今范举人有能耐,也长脾气了。抓和尚的一干人害怕脱不了干系,又托张乡绅说情,事情才算了。这是范举人、张乡绅与知县层面的事,而那些班头、衙役,少不了法子压榨、索取,故而“和尚同众人倒在衙门口用了几十两银子”,”衙门口”专营燕过拔毛的差事。由此引出张家大房里的主人张静斋,张乡绅。僧官醒悟捉奸的事都是张家设计的套,便揭露张静斋不许外甥女嫁封大户,偏许配给文学青年魏好古,而魏好古前日写篇小文,错了三字,看似是没本事的。)
光阴弹指,七七之期已过,范举人出门谢了孝。一日,张静斋来候问,还有话说。范举人叫请在灵前一个小书房里坐下,穿着衰绖,出来相见,先谢了丧事里诸凡相助的话。张静斋道:“老伯母的大事,我们做子侄的理应效劳。想老伯母这样大寿归天,也罢了;只是误了世先生此番会试。看来,想是祖茔安葬了?可曾定有日期?”范举人道:“今年山向不利,只好来秋举行。但费用尚在不敷。”张静斋屈指一算:“铭旌是用周学台的衔。墓志托魏朋友将就做一篇,却是用谁的名?其余殡仪、桌席、执事、吹打,以及杂用、饭食、破土、谢风水之类,须三百多银子。”正算着,捧出饭来吃了。张静斋又道:“三载居庐,自是正理;但世先生为安葬大事,也要到外边设法使用,似乎不必拘拘。现今高发之后,并不曾到贵老师处一候。高要地方肥美,或可秋风一二。弟意也要去候敝世叔,何不相约同行?一路上车舟之费,弟自当措办,不须世先生费心。”范举人道:“极承老先生厚爱,只不知大礼上可行得?”张静斋道:“礼有经,亦有权,想没有甚么行不得处。”范举人又谢了。
(张静初到访,叹息因母丧耽误会试机会,这一定点到范进的痛处。遂劝范进三年丧期不必拘礼,该四处走动。变着法拉范进同去高要。范进初见张静初,只在灵前小书房,且穿着孝服;见过张静初,相信“礼有经,亦有权,想没有甚么行不得处”了。所谓“秋风”,同“抽丰”,借故向在任官员乞求遗赠、财物,范进成举人了,知县总得给个面子。)
张静斋约定日期,雇齐夫马,带了从人,取路往高要县进发。于路上商量说:“此来,一者见老师;二来,老太夫人墓志,就要借汤公的官衔名字。”不一日,进了高要城。那日知县下乡相验去了,二位不好进衙门,只得在一个关帝庙里坐下,那庙正修大殿,有县里工房在内监工。工房听见县主的相与到了,慌忙迎到里面客位内坐着,摆上九个茶盘来。工房坐在下席,执壶斟茶。
(张敬斋路上点名要见汤知县,把前面打秋风的暗示挑明了,却借着范进母亲墓志铭须托名的事儿。这才是他邀范进同来的目的。)
吃了一回,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方巾阔服,粉底皂靴,蜜蜂眼,高鼻梁,落腮胡子。那人一进了门,就叫把茶盘子撤了;然后与二位叙礼坐下。动问那一位是张老先生,那一位是范老先生。二人各自道了姓名。那人道:“贱姓严,舍下就在咫尺。去岁宗师案临,幸叨岁荐,与我这汤父母是极好的相与。二位老先生想都是年家故旧?”二位各道了年谊师生,严贡生不胜钦敬。工房告过失陪,那边去了。
(严贡生出场,一身学者打扮,却生得“蜜蜂眼,高鼻梁,落腮胡子”,很不协调,让人不舒服。严贡生自称与汤知县关系极好,如此大家便又亲切了些。工房原坐在下席斟茶款待,严贡生来,工房便借故走开了,此为细节。)
严家家人掇了一个食盒来,又提了一瓶酒,桌上放下,揭开盒盖,九个盘子,都是鸡、鸭、糟鱼、火腿之类。严贡生请二位老先生上席,斟酒奉过来,说道:“本该请二位老先生降临寒舍。一来蜗居恐怕亵尊;二来就要进衙门去,恐怕关防有碍。故此备个粗碟,就在此处谈谈,休嫌轻慢。”二位接了酒道:“尚未奉谒,倒先取扰。”严贡生道:“不敢,不敢。”立着要候干一杯。二位恐怕脸红,不敢多用,吃了半杯放下。
(“故此备个粗碟”,言下之意,严贡生的食盒是为见二位早预备的。二位却并非为此人此处就食而来,故吃喝仅拘于礼上。)
严贡生道:“汤父母为人廉静慈祥,真乃一县之福。”张静斋道:“是;敝世叔也还有些善政么?”严贡生道:“老先生,人生万事,都是个缘法,真个勉强不来的。汤父母到任的那日,敝处阖县绅衿,公搭了一个彩棚,在十里牌迎接。弟站在彩棚门口。须臾,锣、旗、伞、扇、吹手、夜役,一队一队,都过去了。轿子将近,远远望见老父母两朵高眉毛,一个大鼻梁,方面大耳,我心里就晓得是一位岂弟君子。却又出奇:几十人在那里同接,老父母轿子里两只眼只看着小弟一个人。那时有个朋友,同小弟并站着,他把眼望一望老父母,又把眼望一望小弟,悄悄问我:‘先年可曾认得这位父母?’小弟从实说:‘不曾认得。’他就痴心,只道父母看的是他,忙抢上几步,意思要老父母问他甚么。不想老父母下了轿,同众人打躬,倒把眼望了别处,才晓得从前不是看他,把他羞的要不的。次日,小弟到衙门去谒见,老父母方才下学回来,诸事忙作一团,却连忙丢了,叫请小弟进去,换了两遍茶,就像相与过几十年的一般。”张乡绅道:“总因你先生为人有品望,所以敝世叔相敬。近来自然时时请教。”严贡生道:“后来倒也不常进去。实不相瞒,小弟只是一个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所以历来的父母官,都蒙相爱。汤父母容易不大喜会客,却也凡事心照。就如前月县考,把二小儿取在第十名,叫了进去,细细问他从的先生是那个,又问他可曾定过亲事,着实关切!”范举人道:“我这老师看文章是法眼;既然赏鉴令郎,一定是英才可贺。”严贡生道:“岂敢,岂敢。”又道:“我这高要,是广东出名县分。一岁之中,钱粮、耗羡,花、布、牛、驴、渔船、田房税,不下万金。”又自拿手在桌上画着,低声说道:“像汤父母这个作法,不过八千金;前任潘父母做的时节,实有万金。他还有些枝叶,还用着我们几个要紧的人。”说着,恐怕有人听见,把头别转来望着门外。
(严贡生将话题紧扣着汤知县,二位食客方有兴致,不至于尴尬。严贡生与汤知县是自来熟的,初次拜见,知县百忙中连忙丢下别事,专请吃茶,“就像相与过几十年的一般”。这自来熟的缘由,在于严贡生“为人率真”,在乡里从不 “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惹得历任长官欢喜。又吐露前任潘知县盘剥百姓更厉害,且与严贡生有瓜果,龌龊说到嘴边,“恐怕有人听见”。)
一个蓬头赤足的小使走了进来,望着他道:“老爷,家里请你回去。”严贡生道:“回去做甚么?”小厮道:“早上关的那口猪,那人来讨了,在家里吵哩。”严贡生道:“他要猪,拿钱来!”小厮道:“他说猪是他的。”严贡生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罢。我就来。”那小厮又不肯去。张、范二位道:“既然府上有事,老先生竟请回罢。”严贡生道:“二位老先生有所不知,这口猪原是舍下的……”才说得一句,听见锣响,一齐立起身来说道:“回衙了。”
(严贡生吹得起劲,忽报府上有事,似乎占了人便宜,人家上门讨猪的事。不必听他细说,后文自有分解。)
二位整一整衣帽。叫管家拿着帖子。向贡生谢了扰。一直来到宅门口,投进帖子去。知县汤奉接了帖子,一个写“世侄张师陆”,一个写“门生范进”,自心里沈吟道:“张世兄屡次来打秋风,甚是可厌;但这回同我新中的门生来见,不好回他。”吩咐快请。两人进来,先是静斋见过,范进上来叙师生之礼。汤知县再三谦让,奉坐吃茶,同静斋叙了些阔别的话;又把范进的文章称赞了一番,问道:“因何不去会试?”范进方才说道:“先母见背,遵制丁忧。”汤知县大惊,忙叫换去了吉服;拱进后堂,摆上酒来。席上燕窝、鸡、鸭,此外就是广东出的柔鱼、苦瓜,也做两碗。知县安了席坐下,用的都是银镶杯箸。范进退前缩后的不举杯箸,知县不解其故。静斋笑说:“世先生因尊制,想是不用这个杯箸。”知县忙叫换去,换了一个磁杯,一双象箸来。范进又不肯举。静斋道:“这个箸也不用。”随即换了一双白颜色竹子的来,方才罢了。知县疑惑他居丧如此尽礼,倘或不用荤酒,却是不曾备办。后来看见他在燕窝碗里拣了一个大虾元子送在嘴里,方才放心,因说道:“却是得罪的紧。我这敝教,酒席没有甚么吃得,只这几样小菜,权且用个便饭。敝教只是个牛羊肉,又恐贵教老爷们不用,所以不敢上席。现今奉旨禁宰耕牛,上司行来牌票甚紧,衙门里都也莫得吃。”掌上烛来,将牌拿出来看着。一个贴身的小厮在知县耳跟前悄悄说了几句话,知县起身向二位道:“外边有个书办回话,弟去一去就来。”
(汤知县厌见张静斋,有碍范举人面子,见了。范进称正遵制丁忧,知县以遵制丁忧故,当下换了吉服,却摆上一桌鸡鸭海鲜来。范进以遵制丁忧故,不用银筷子、象牙筷子,换了竹筷子方罢,却先“拣了一个大虾元子送在嘴里”。回民餐桌自然无猪肉,牛羊肉怕二位吃不惯,牛肉更因奉旨禁宰耕牛,没得吃。如此又引出下文热闹。)
去了一时,只听得吩咐道:“且放在那里。”回来又入席坐下,说了失陪;向张静斋道:“张世兄,你是做过官的,这件事正该商之于你,就是断牛肉的话。方才有几个教亲,共备了五十斤牛肉,请出一位老师夫来求我,说是要断尽了,他们就没有饭吃,求我略松宽些,叫做‘瞒上不瞒下’,送五十斤牛肉在这里与我。却是受得受不得?”张静斋道:“老世叔,这句话断断使不得的了。你我做官的人,只知有皇上,那知有教亲?想起洪武年间,刘老先生……”汤知县道:“那个刘老先生?”静斋道:“讳基的了。他是洪武三年开科的进士,‘天下有道’三句中的第五名。”范进插口道:“想是第三名?”静斋道:“是第五名。那墨卷是弟读过的。后来入了翰林。洪武私行到他家,就如‘雪夜访普’的一般。恰好江南张王送了他一坛小菜,当面打开看,都是些瓜子金。洪武圣上恼了,说道:‘他以为天下事都靠着你们书生!’到第二日,把刘老先生贬为青田县知县,又用毒药摆死了。这个如何了得!”知县见他说的口若悬河,又是本朝确切典故,不由得不信;问道:“这事如何处置?”张静斋道:“依小侄愚见,世叔就在这事上出个大名。今晚叫他伺候,明日早堂,将这老师夫拿进来,打他几十个板子,取一面大枷枷了,把牛肉堆在枷上,出一张告示在傍,申明他大胆之处。上司访知,见世叔一丝不苟,升迁就在指日。”知县点头道:“十分有理。”当下席终,留二位在书房住了。
(汤知县原是厌恶张静斋的,遇回民以五十斤牛肉行贿,却乐与商议“受得受不得”。不问范进,只因尚未做过官,不懂规矩手段。张静斋正色告之,做官该只认皇上,不徇私情,又以明朝洪武年进士刘基触怒皇上被赐死相证。范进似也知晓的,与其分辩这位明进士的录考名次。知县不知晓,但见张静斋“说的口若悬河,又是本朝确切典故,不由得不信”。刘基是元朝元统元年的进士。张静斋接下来把想法说完,才明白他的算计是让汤知县别贪小失大,正好借这个机会,显示为官清廉严谨给大家看,令上司访知,早日升迁。这主意,范举人断然想不出。)
次日早堂,头一起带进来是一个偷鸡的积贼。知县怒道:“你这奴才,在我手里犯过几次,总不改业!打也不怕,今日如何是好!”因取过朱笔来,在他脸上写了“偷鸡贼”三个字,取一面枷枷了,把他偷的鸡,头向后,尾向前,捆在他头上,枷了出去。才出得县门,那鸡屁股里喇的一声,痾出一抛稀屎来,从头颅上淌到鼻子上,胡子沾成一片,滴到枷上。两边看的人多笑。第二起叫将老师夫上来,大骂一顿“大胆狗奴”,重责三十板,取一面大枷,把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脸和颈子箍的紧紧的,只剩得两个眼睛,在县前示众。天气又热,枷到第二日,牛肉生蛆,第三日,呜呼死了。
众回子心里不伏,一时聚众数百人,鸣锣罢市,闹到县前来,说道:“我们就是不该送牛肉来,也不该有死罪!这都是南海县的光棍张师陆的主意!我们闹进衙门去,揪他出来,一顿打死,派出一个人来偿命!”只因这一闹,有分教:贡生兴讼,潜踪来到省城;乡绅结亲,谒贵竟游京国。
未知众回子吵闹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汤知县创新断案,对偷鸡惯犯用了新法子,不知管不管用,那五十斤牛肉行贿的,却扛不住,死了。由此引发回民聚众闹事,把仇恨记在张静斋身上,要揪他出来偿命。这私下出的主意,消息又是谁走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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