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回拜访莺歌老街,恐怕已有数年之久。在这个阳光有点太过灿烂的日子,P 编一行人走进「新旺集瓷」偌大的手作教室中⋯⋯衬着「陶艺体验」隐隐约约的背景音,主理人许世钢要与Pinkoi 设计志分享【许家陶器品】KOGA TABLEWARE这个全新餐厨品牌的前世今生,以及那犹如家中办喜事般教人期待不已的【2022 莺歌产地开放日】。
少小离家老大回,对「家」的情感五味杂陈
身为莺歌子弟,世钢说自己出生在工厂⋯⋯对他而言,工厂就是家、莺歌就是家。然而在他的记忆中,孩提时代的莺歌印象却与今日风貌截然不同;在那纯真年代,老家的风景其实只有两款⋯⋯农地与工厂。
也许是当时盛行「家庭代工」吧?柴米油盐之外,家家户户的张妈妈、王阿姨好像都端得出不同的「技艺」(像是塑形、贴花等),替正在起飞中的陶瓷工业贡献自家的生产力。「全民职人」的荣景,就连孩子们都被动员加入「抬粒仔」(注:替师傅预先将「迷你马赛克砖」排列成更大面积的单位)的行列⋯⋯那帧热热闹闹的画面,终成了那一代莺歌人的回忆杀。
中学之后,世钢来到板桥念书。透过老师、同学们的反应,这才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莺歌在一般人眼中是个很「乡下」的地方呢。想起老家的工厂总是很吵很热很脏,但每到过农历年的头几天,当所有厂房、机具、人声都静下来的时刻,那种莫名的怅然若失才最教人难以忍受。
适逢其时,返乡列车启航
许家在世钢阿祖的那一代便深谙「就地取材」,以莺歌的红土来烧制屋瓦片;轮到祖父当家时则改为利用「田土」来制作碗盘。后来,那些来自莺歌的土壤资源,都在光复后到民国50~60 年之间陆陆续续被开采完毕。「曾经,很确定不会从事这一行。」大学时主修政治学的世钢说。
但,命运之神总是如此幽默。退伍后,为了协助爸爸去中国大陆开设瓷砖厂,世钢曾在那待了三、四年时间。因为人生地不熟,加上当地税务、规定的朝令夕改令他们感到难以掌握,突然想起老家⋯⋯对啊!还有哪里会比莺歌更适合许家的重起炉灶?
2004 年,世钢与妻子佳桦共同创立了「集瓷COCERA」,一个坚持在台湾设计与生产的生活陶艺品牌。2009 年则与父亲开设在莺歌老街的「新旺陶艺」合体,成为了我们今天拜访的「新旺集瓷」。
一路上的学习、沉淀与整合,终于将许家四代人的工艺与智慧凝聚起来。2019 年新旺集瓷参与了社研院的《T22 计画》,在日本中川政七商店团队,与知名创意顾问公司method inc. 创办人山田游的咨询辅导下,学习「如何提升莺歌工艺与地方创生」的专业。
历经一年多的检视与思考、调整,从传统中提炼出概念与元素,再烹调为更顺应现代生活的设计。因此,世钢力邀到台湾梦幻设计团队【两个八月】来操刀设计与品牌识别,共同企划做出一套「专为台湾人设计、符合台式饮食的陶瓷餐具」。
终于,在2020 年底以产地第一颗星的崭新面貌—— KOGA TABLEWARE 许家陶器品与大家见面。
餐桌美学:重建家人聚餐的「仪式感」
世钢说,在KOGA TABLEWARE 产品开发之初,中川政七商店曾给他出了一项「功课」:请他去收集一系列台湾家庭的「餐具柜」写真。而这批募集来的档案照中,你会发现台湾家庭每天使用的食器,竟然几乎都是不成套的⋯⋯甚至多是七拼八凑而来。
从这个观察,日本团队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缺口,就是在当今市场上极为缺乏「能反映台湾家庭饮食文化」的系列餐具。该如何透过日常食器中的魔鬼细节,在既有的饮食文化上去建立台湾人聚餐时的餐桌美学与仪式感?KOGA TABLEWARE 很快速地锁定了它在市场中的品牌定位。
与欧美或日式餐具中常见的浅盘不同,系列中的「深盘」,可说是特别为了承装汤汤水水的台菜而打造;台湾人爱用的「大碗公」,与拉面碗也有开口斜度上的不同。至于拿来装全鱼的「腰子盘」与陶制「汤匙」,也都因为在日本料理中并没有这样的餐具,在中川政七商店团队的眼中,显得格外地「台味」。
两个八月很细腻地从许家与莺歌的历史中爬梳出各种设计元素,让产品与品牌更具有厚度。举例来说,取样许家第一代烧制的屋瓦、磁砖中常见的「六角形」(内圆外弧),注入新品的造型设计(内圆外弧),也把台语谐音的「禄」这样的吉祥意念一并镶嵌进去。
独家釉色,浇灌浓浓回忆之味
至于第一批推出的四款釉色,也极具诗意。例如食器上的白色是「莺白」,取自莺歌俗谚「好天落坱,下雨落膏」,也用这「不太白的白」去影射因到处烧窑、总是灰茫茫的莺歌天空;「丹青」的绿色,源自早期许家阿公制作的「丹青碗」;「协兴红」则象征许家经营的协兴砖瓦;「窑黄」则是在表现窑烧时当温达到一定程度,窑砖会从红色转为橘黄的过程。问世钢自己最偏爱哪一色,他想了想,说是系列里的协兴红。「你不觉得这种红很低调、很优雅吗?」然而店头最畅销的(在Pinkoi 设计馆目前也是),却是以阿公著名的丹青碗作为灵感而推出的「丹青」系列。
釉色之外,裸露出底部不上釉的分色设计,让手的皮肤能有机会直接抚摸、感受到陶土那份取之于大地的粗糙质地,十分疗愈。结合了私密与集体的记忆,将人文与美感透过传统工艺来乘载、转译。用这样的作品去盛装每天温饱一家人的饭菜,享受美好的餐桌风景⋯⋯难道不是一种幸福?
截稿前一刻,KOGA TABLEWARE 热腾腾地上架了哑光、裹着浓浓时尚感的限量款新色——尖山黑。命名来自于莺歌当地盛产「黑土」的尖山堆。据说,小英总统日前参访「新旺集瓷」时,也曾被尖山黑那不平凡的型格打动,赞叹不已。
打破砖墙,让血脉传承绵延
上一代(许爸爸)也见证了KOGA TABLEWARE 的诞生,我们问世钢「爸爸是否有热烈参与?」他笑着说,没有。「不过他为了KOGA TABLEWARE,曾打破了一面砖墙⋯⋯。」上一代父执辈,总是比较不擅情感表达。相对于妈妈的不吝给予支持,同样出生陶艺世家的许爸爸对于年轻一代的热血创业却是寡言的。但回想起当时为了筹备KOGA TABLEWARE 在「新旺集瓷」的店中陈列而苦恼时,反而是许爸爸第一个跳出来,主张打穿店中的一面墙,让原本隐身在砖墙后的储物空间,摇身一变成了KOGA TABLEWARE 最亮丽的伸展台。
看见爸妈默默在私人脸书上向亲友们巨细弥遗地报告品牌进度,世钢深知父母肯定都是感到与有荣焉的。事实上,其他家族成员们也都报以比过往更加热情的回应,毕竟KOGA(许家的台语发音)听起来,的确比「新旺集瓷」来得更没有距离感啊!
聊到尾声,世钢的孩子们跑来找爸爸,采访暂时中断。望着可可爱爱的许家第五代的背影,的确令人深信莺歌的明天⋯⋯绝对无可限量!
莺歌产地开放日:Yinggooo!!!
采访后几天,便是筹备已久的【2022 莺歌产地开放日】。
由安达窑、新太源、台华窑、新旺集瓷、陶聚与杰作陶艺六个品牌继承者们成立主导策划团队;设研院与担任「燕三条工场祭典」总监之method 公司的代表山田游,以及原为该活动之地方政府窗口,现创业辅佐该活动营运的横山裕久(side inc.)共同担任顾问;邀请两个八月团队操刀活动识别与主视觉设计,以「全新视角」特写迷人的陶瓷工艺现场,带领参与者见证职人专业技术、深入了解这个与陶瓷产业共生发展的城市。
身为T22 计画的第一棒,莺歌的确是个十分美丽的选择。在产地开放日这天,P 编在釉药堂遇见了这辈子没看过的绝美釉色,在陶聚逛到超多他们与其他Pinkoi 品牌们合作的成品(甚至是未公开的实验过程,超珍贵!),在不对外开放的HCG 和成三厂参观到马桶、卫浴设备是如何被量产,并透过无比壮观的巨型窑厂烧制出来⋯⋯。
还有很别致的限定市集、古早味的【阿嬷ㄟ豆花】以及隐身巷弄间的【Cafe Esuwa】肉桂卷、正举办着超独特展览、以「苏打烧」闻名的的【伙房】等等。【新太源】王升,以及【安达窑】孙家大姐孙盈馨曾感性表示「莺歌产地开放日是一群来自莺歌的孩子对于地方情感的延续,互相合作而琢磨出的宝藏。」他们还说,「从今日起的每一日,都是莺歌产地开放日。」
无法断言这是否就是莺歌下个黄金时代的开端,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个人的下趟莺歌老街之旅,肯定隔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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