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钱钟书先生的夫人杨绛是这么说的:《管锥编》是干校回来后动笔的,在这间办公室内完成初稿,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产物。有人责备作者不用白话而用文言,不用浅易的文言,而用艰深的文言。当时,不同年龄的各式红卫兵,正逞威横行。《管锥编》这类著作,他们容许吗?钟书干脆叫他们看不懂。他不过是争取说话的自由而已,他不用炫耀学问。”
钱钟书先生的巨著《管锥编》为什么舍白话而用文言写成?
关于这个问题,钱锺书先生的夫人杨绛先生是这么说的:
“《管锥编》是干校回来后动笔的,在这间办公室内完成初稿,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产物。有人责备作者不用白话而用文言,不用浅易的文言,而用艰深的文言。当时,不同年龄的各式红卫兵,正逞威横行。《管锥编》这类著作,他们容许吗?锺书干脆叫他们看不懂。他不过是争取说话的自由而已,他不用炫耀学问。”(杨绛《我们仨》,第155页,三联书店出版社,2004年7月第1版)
《管锥编》是钱钟书以什么形式写成的?
《管锥编》是钱钟书以典奥的文言文和札记的形式写成的,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学术著作。其中,考证了《周易正义》、《太平广记》等十部著名古典文学著作中的一些问题。以文艺为主,囊括了中外文、史、哲各方面的内容。作者旁征博引,共引用了中外著作近万种,以纵横对比的方法着重探讨了中西作者在艺术作品的构思和创作上的共同规律。
《管锥篇》主要写什么?
《管锥编》体大思精,但这一"体"并非习见的"思想体系"的"体",而毋宁说体现在对中西传统思想体系的独特消解、融汇之中。以"打通"为至高理想的钱锺书,本无意在藩篱外另扎篱笆。仍然借用叔本华的语言,即一部《管锥编》并不像寻常"思想的系统"那样,"总得有一个结构上的关联,亦即总有一部分托住另一部分,但后者并不反过来托住前者"。读《管锥编》,事实上从第四卷开始,与从第一卷开始,没什么两样;从第一卷300页处开始与从第1页开始,也区别不大,因为它们之间并没有"托起"与"被托起"之别。人们常会依据该书的目录编排,想象作者有一个宏大的学术规划,一个对中国先秦以降文化典籍进行系统清理的规划。差矣!虽然以钱先生的才华,笔墨所经之处,必会如春雨过林一般,令对象焕然一新,非复旧观,但该书的章节,似更多地只是提起话头的"说由",一个容纳文字的框架,使钱先生天马行空、扶摇三千的运思,得到如同水库调蓄江河的作用。故"体大"后的"思精"二字,在《管锥编》中亦从来不曾体现在第二卷对第一卷的展开、第三卷对第二卷的演进、第四卷对全书的总括和牢笼之中,不,它是即兴生发式的,随机点化式的,精研密思总是随眼前的书页同步展开,卓见锐识每常偕笔下的贤哲同时映现。钱锺书断烂万卷,胸中自是波谲云诡,气象万千,巍峨呈"围城"之势,然反映在文字上,反映在具体的兴味、寄慨上,钱先生感兴趣的又似乎更是"点"的突进,而非"面"的展开。所以,决意想从《管锥编》中总结出一条千古不易之理,恐怕会错了意。说《管锥编》具有百科全书的规模,那也应该同时承认,《管锥编》的写作也是"百科全书"式的,即追求每一个词条的绝对准确,而非让所有词条效命于一种理念。
如果一定要在《管锥编》中找到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也许是这样一个八字诀:打通中西,融汇古今。严格地说这不是体系意义上的主线,而是精神力量的强力体现,这一精神是弥漫、渗透而非演绎、层进在书中的,所以面对《管锥编》,读者完全可以横看成岭侧成峰,尽享左右逢源之利。简单地说,你没必要抱着通读《辞海》般的勇气,你尽可随意开卷。开卷必然有益,至于深者得其深,浅者得其浅,视各人问学造化而定,自又当别论。
再来看看《管锥编》的古文问题。
虽然《管锥编》颇令人头疼地插入不少异体字,使阅读横生枝节,但稍加坚持就会发现,这一貌似拒人千里之外的语言,竟同样适用于"可读性强"这一现代判语。钱先生良好的幼学底子,使他的文言一如他的白话,一开始就建立在精粹纯熟的基础上,而他卓越无伦的西方文化素养,更令这份精粹与纯熟,别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逻辑力量。当我们想到逻辑本是文言的弱项、想到汉语的长处在生发诗意而非理性思辨时(日本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汤川秀澍对此深有会心,他曾提到,他只在日常事务领域才使用与汉语性质相近的日语,一旦思考到亚原子粒子领域,必换用英语),对钱锺书在赋予文言新功能上所峥嵘展现出的能力,便只有叹为观止了。说到用文言说理,人们常会本能地想到汉贾谊那篇被选入不少课本的雄文《过秦论》,并被那个夸诞的开头弄得一愣一愣。然毫不意外的是,正是钱先生向我们指出:贾生此文,犯了"词肥意瘠"之病。多么犀利的判断!得此一语,已可眉眼清新,若再以子之矛,探子之盾,则蓦然发现,钱先生向我们奉献出的,也许竟是一种自有文言以来从不曾有过的文字,不惟"词肥意满",丰渥华美,抑且陈力就列,条贯分明。让诗性的古国文言胜任理性的逻辑推演,是钱锺书的一大贡献。我纵无意作惊人之语,但仍不得不想,自苍颉造字始有文章以来,这一曾化育出无数绝妙好词的语言,还从不曾有幸遇到这样一位方家:像钱锺书这样幽默,像钱锺书这样善疑,像钱锺书这样充满思辨强力,像钱锺书这样拥有大开大阖的人文观念。通过《管锥编》,自铸伟词的钱锺书其实向国人奉献出了一种推陈出新的新语言,这是思维的奇迹,汉语的造化,读者的福音。也许,除非钱先生本人提供反证,不然我们只能说,这也是最适合展示钱家风范的语言:其细如针,文心龙虫并雕;其理如笋,释意丝丝入扣;其识如老吏断案,人与事到眼即判;其情如处子怀春,事与人触手风流。因想古国语言,劫数未到而遽遭抛弃,本就自怨自艾,忿忿不平,突遇高手搦战,不觉抖擞精神,与之厮杀。一方有泱泱三千年文明家底,自是有恃无恐,绝无轻易言败之理,一方藏洋洋九万里东西韬略,亦当有进无退,焉有鸣金收兵之心,双方遂各施手段,各展绝学,直把个老气横秋、嗒焉若丧的中华文言,引逗得时而妍如二八处子,时而俊似七尺须眉。一部《管锥编》,正是双方大战三百回合的结晶,判词是:不分胜负。钱锺书借此考校了文言文的现代生命力,文言文则聊发少年狂,大大出了回老来俏的风头。
能读而不读这样的语言,那可真是错过了人生。
最后再简单说一说外来语。《管锥编》中出现的外语,其实多可跳过不读,作者缀上它,除了稍带展示一位"文体家"的爱好,主要还是为了体现学者的严谨。事实上所有这些外语,钱锺书都曾作了多数是完整的、偶尔是措其大概的翻译,它们的作用在于验证所言不虚,强调事出有本,而不是如俄国小说那样,强迫俄语读者还得兼通法文。所以如果你无意检验钱锺书遴选资料的真伪,不读这些海外符号,并无损于理解书的内容。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恰巧懂得外语,那么顺眼对照一下钱锺书的翻译,往往又仿佛得到一笔飞来横财,你竟因此读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文字。让那么多老外突然用文言说话,钱锺书虽非创制者,但实在是玩得最转的。
随便举一个"激动人心的"例子。
萨克雷《名利场》中描写滑铁卢大战的结尾。据说"最脍炙人口",英语原文为:Darkness came down on the field and the city;and Amelia was praying for George,who was lying on his face,dead,with a bullet through his heart。钱先生援笔译来,竟成就出一行神雕侠侣般的文字:"夜色四罩,城中之妻方祈天保夫无恙,战场上之夫仆卧,一弹穿心,死矣。"文意、文趣,无不酷肖。
再举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钱先生由《西游记》第八三回沙僧劝八戒"助助大哥,打倒妖精"说的一句妙语"虽说不济,却也放屁添风",联想到一则英国俚语。原文是:"Every little helps,"as the old lady said,when she pissed in the sea。下为钱先生令人笑瘫的翻译:"老妪小遗于大海中,自语曰:'不无小补!'"
这样的例子,《管锥编》中俯拾皆是。
钱锺书的《管锥编》是写什么的?应该如何去阅读?
管锥编是一部札记体的书,是一部旁征博引的集大成者的读书笔记,这样格局的书天然就跳脱意识形态的桎梏是毫无疑问的。
这书只适合和钱钟书一样经史子集阅读量极其丰富,学贯中西,棋逢对手的人阅读。私以为所有的札记体都不适合当作文献索引去细细分析,而需要把自己的内功提炼到一定修为之后,再读来就有逛论坛看影评书评和长微博的酣畅淋漓的感受。
我比较熟悉史记和资治通鉴,所以廿二史札记这样的笔记读起来就相对有味。钱钟书的我只能看看谈艺录,管锥编等将来阅读量上去了以后再啃。
总结如下:
每一篇开头是对古籍原文引用,然后展开,索引了浩瀚书海中其他可以比附的句段(这种引用功力是恐怖的),然后生发自己的感想;虽然是文学书,但内容往往涉及中外哲学心理学,不管正经不正经的内容都能被他说得头头是道。
看完这部书,你大概可以完整地了解中国诗词书画中大大小小的问题,钱老是要追求人类共通的诗心文心,所以很多片段都能引起我们共鸣和莞尔一笑。要想更偷懒更愉快地了解一下,可以先阅读《悦读管锥编》,里面是各种段子的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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